白兔记之井边会

老：（白）老王武艺精，
九：（白）九成好雕弓。
老：（白）好弓百发无一中，
九：（白）武艺虽精输九成。
老：（白）杀！好，勿。弟呀，今日小将军要往山前奔围射猎，你我一同侍候。
九：（白）好，侍候。
脐：（白）勇自浑城中，奔围浅草中，旌旗映朝日，骏马纵西东。小将刘咬脐，字承佑，父帅刘智远。随父出征，且喜烽烟平息，禀过爹爹，出外射猎，老王、九成，人马可曾齐备？
老、九：（白）都已齐备。
脐：（白）也好！响起催军鼓，奔围射猎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遵命。来！小将军有令，响起催军鼓，奔围射猎。
（内众：领命呵！）
脐：（白）来，弓箭伺候。
（唱）吩咐军士速前进，射禽逐兽莫放松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禀小将军，前面有白兔一只。
脐：（白）好。忽见白兔前面走，施展身手放雕翎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哇！小将军箭不虚发。禀小将军，白兔带箭逃跑。
脐：（白）纵马追上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遵命。追呀！
李：（白）苦啊！（唱）肩挑桶儿步踉跄，风雪偏袭单衣人。人家哥嫂有情义，我的哥嫂似豺狼。实只望儿夫重聚首，又怎知一十六载音讯渺茫。万恨千愁向谁诉，一步一泪只自伤。
（白）野旷云低朔风寒，唯有冰雪封井栏。一滴珠泪一滴水，（唱）泪未流尽井已干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追呀！
李：（唱）耳边厢，忽闻马嘶人声喊，怕遇歹人避一旁，暂避一旁。
老：（白）分明白兔在这里，怎年一时觅不见。
九：（白）真是脚皮欠路债，小将军定欲发脾气。
老：（白）觅。
九：（白）好，觅。
老：（白）吓，有箭。
九：（白）有箭必有兔。觅。
老：（白）好，再觅。
九：（白）誉，有桶。
老：（白）有桶必有人。再觅。
九：（白）好，再觅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无。
九：（白）呵，有了。我来。呆！谁人个桶放在这路另中，若是唔拿开，我就欲望踏做一把板。我来踏，我来踏！
李：（白）慢。恁等走路不走路，为何欺负苦命人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啊哈，散哭。
脐：（白）老王、九成，恁等不追寻白兔，却为何在此骚扰良民，该当何罪？
老、九：（白）哎哙，小人怎敢违犯军令，只因追到这里，见箭不见兔，故此动问于她。
脐：（白）既是如此，也该好好询问，如若拾得白兔，将肉留下，把皮送还，也就是了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好。是。
九：（白）你这妇人，白兔是我家小将军射中的，你有拾得，将皮留下，把肉送还。
老：（白）吓，是将肉留下，把皮送还。
九：（白）吓。
李：（白）长官，（唱）哎长官哙，恁个言道差了。恁打猎来我汲水，那曾见什么白兔到井边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这支箭分明落在这里，白兔定是被你藏起。
李：（唱）哎长官哙，恁看挪，
老、九：（白）看什么？
李：（唱）这大路山前，小路山后，山前山后，行人有千万，何必对我苦疑猜，难道是苦命人，就该处处受冤苦，井边汲水也惹祸灾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好，既无拾得白兔，也就罢了，何必啼啼哭哭。禀小将军，那妇人说道，
脐：（白）说什么？
老：（白）她说道，恁打猎来我汲水，哪曾见什么白兔到井边。
脐：（白）既是如此，也就罢了。
九：（白）她还说道，难道苦命人，就该处处受冤苦，井边汲水也惹祸灾。
脐：（白）老王、九成，恁可叫她上前来，待我问她有何冤苦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啊，小将军，何必多管闲事。
脐：（白）休得多言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好。妇人，我家小将军叫你近前诉说冤苦。
李：（白）这…,
老九:(白)快去呀。
李：（白）长官，当问则问，不当问便罢休，何必细问苦情由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回禀小将军。禀小将军，那妇人说道，当问则问，不当问便罢休。
脐：（白）这---，待我自己问来。妇人。
李：（白）将军。（唱）见将军不由我暗思量.。看他年未弱冠，眉眼好似我那夫郎。好一似我那夫郎。
脐：（唱）看她泪痕满面，衣衫褴褛容貌慈祥。陌路相逢不识面，对我凝眸为哪椿？
李：（唱）莫不是，莫不是咬脐长大，莫不是儿随夫婿回还。
脐：（唱）莫不是我衣冠不整，莫不是我询情问苦理不全？
李：（唱）莫不是三娘痴念成梦幻？
脐：（唱）莫不是民间妇怕听官宣？
李、脐：（白）不是，不是。
李：（唱）儿夫远隔千山外，我泪眼模糊错认了人。
脐：（唱）其中必定有委曲，叫妇人对我细说端详。
李：（唱）唉……儿―
脐：（白）啊―
李：（唱）唉…罢了，娇儿哙。
脐：（白）哎咋，除了我爹娘，谁都称我小将军，你竟呼起儿来，真好大胆啊！
老、九：（白）大胆啊！
李：（白）将军，我因痛念自己孩儿，故此忘情呼叫，万望恕罪。
脐：（白）呵，却是叫你自己的孩儿。
李：（白）正是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就是叫你自己的孩儿，将军面前也叫不得。
脐：（白）至亲骨肉，叫得、叫得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呵---好，叫得、叫得。
李：（白）将军，儿呀…
脐：（白）好，不要啼哭，慢慢说来。
李：（唱）强忍悲泪诉冤情，千般苦楚难尽陈。十六载苦情谁怜悯，喜今朝得遇好心人。倒不如把心怀事对他说出。
（白）不可，不可。
（唱）自家手足尚如此，何况相逢陌路人。若兄嫂闻知道，一旦见责罪非轻。
脐：（白）妇人，为何吞吞吐吐，快说呀！
李：（唱）他敦敦动问情意切，或能代我把冤伸。只是，只是…唉罢了我的把苦。
脐：（唱）见妇人泪痕斑斑，雪地里少衣衫。甚缘由欲言又止？
（白）是了，询冤情须用婉言。妇人，
（唱）寒冬腊月数九天，家家户户把门掩。难道你，难道你家无亲故，因何井边独凄凉？
李：（唱）夫离子别形单影只，有亲有故也枉然。
脐：（白）何故呀？
李：（唱）双亲不幸身早丧。
脐：（白）家中还有谁？
李：（唱）有道是父死兄为长，母死嫂为娘。
脐：（白）呵，原来家有哥嫂。妇人，你姓甚名谁？
李：（唱）沙陀村，李三娘，三娘是妾小字，及笈之时赘才郎。天南地北成佳偶，夫妻恩爱夫妻情义长。
脐：（白）你夫叫何名字？
李：（唱）我夫….
(白)我夫名叫刘智远。
脐：（白）怎说，你夫名叫―
李：（白）刘智远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住口！
脐：（白）做什么？
老、九：（白）她叫老爷名字。
脐：（白）天下同名共姓者甚多，不必多言。妇人，既是夫妻和好，又为何如此悲伤？
李：（白）将军，
（唱）我恨…只恨哥嫂心狠毒，为占家财起祸殃。数月夫妻遭拆散，刘郎被迫离家乡。薄幸人太原投军，
一别无音讯。狠心哥嫂迫我改嫁，迫我改嫁别门前。妾秉坚贞不从命，故因此苦逼我，日间汲水受尽苦，
夜来挨磨受凄凉。
脐：（白）如此，难道你再无至亲之人了么？
李：（唱）幸天不绝刘门后，磨房产下，磨房来产下一儿婴。
脐：（白）你儿叫何名字？
李：（唱）磨房产儿无人问，一阵昏迷，只闻得婴儿哭声哀。求哥嫂不理睬，孤身难安排。被迫无奈将口咬脐带，故因此把儿取名刘咬脐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啊！
脐：（白）住口！
老、九：（白）她呼小…
脐：（白）与恁何干。妇人，你的儿子哪里去了？
李：（唱）世上凶恶莫如我哥嫂，把儿抛落鱼池内。
脐：（白）鱼池可有水？
老、九：（白）靴就离，无水怎成池。
李：（唱）养鱼之池水深有数尺，
老、九：（唱）靴、靴、靴，靴婴儿必定呜呼哀哉。
李：（唱）幸遇邻右窦公到，池中救起小咬脐。为避豺狼再伤子，将婴儿，付窦公，太原去，千里寻父，避过祸灾，母子离别，一十六载，我望星盼月，极目天涯，思夫想儿，泪血盈腮。
脐：（白）哎咋！
（唱）我听、我听、我听、听、听…听她言来痛心怀，左右思维暗疑猜。却为何，她的丈夫与我爹爹同名姓，
娇儿与我又同名刘咬脐？我长成二八春，她离别十六载，莫非她是我生身母，亲生母娘在眼前，我忙步上前把亲娘认。
（白）不可，不可！
（唱）我家堂上亲娘在，错认娘亲理不该。
李：（唱）小将军他泪滴满腮，越增我狐疑五内。论年貌他与我儿正相等，莫非我儿万里寻亲到这来，天差母子井边会，眼前就是我娇生刘咬脐，我急忙上前把娇儿认。
（白）不可，不可！
（唱）他金灰银铠多威武，我衣衫褴褛怎能口乱开，若是我儿尢则可，冒认官亲惹祸灾。
（白）且把乳名将他叫，
（唱）唉，罢了咬脐我的儿哙，咬脐、咬脐儿哙，咬脐儿哙…..
脐：（唱）今旦她声声句句把娇儿叫，
李：（唱）儿在哪里母不知。
脐：（白）妇人，若是你儿真的回来，你岂认得？
李：（白）认得、认得。那、那又认不得啊！将军。
（唱）我儿离母怀，乃是一朝带血而去，不是三年五载。莫说不在将军鞍前马后，就在鞍前马后，马后鞍前也认不来。哎将军，儿哙。咬脐、咬脐儿哙。
脐：（唱）罢罢罢，待我带凭回家去，堂上问爹解疑怀。
（白）妇人，你岂会写字么？
李：（白）略知一二。
脐：（白）如此，你可写下一书，待我带往太原，查夫问子，查得夫来夫相见，问得子来子团圆，那时候，定教你磨不挨，水不提，枯木逢春再发枝。
李：（白）如此，感激不尽。
脐：（白）来！文房伺候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啊，小将军，这荒郊之地，哪有纸笔？
脐：（白）这么，
李：（白）罢！不免待我撕下罗裙，咬破指头，写下血书便了。
脐：（白）怎说？你欲咬指写血书？
李：（白）正是。
脐：（白）做不得！
李：（白）做得。
脐：（白）做不得！
李：（白）做得！
（唱）咬破指头血斑斑，十指连心痛难言。罗裙当纸指当笔，血书一幅诉苦冤。（重句）别郎容易见郎难，
遥望关河烟水寒，数尽飞鸿书不至，井台积泪待君看。遥望关河烟水寒，十六年前容颜改，八千里外心怎安？早回一日能相见，迟来一刻见面难。（重句）血纵流尽言不尽，交与将军妥收藏。
脐：（白）接上。
老：（白）妇人，天气寒冷，你禾回去，勿害阮家小将军伤心。
九：（白）是呀，我家小将军是个好心人，代你传书，也无共你讨个利是。
老：（白）你这臭弟欲做年呀？要讨酒钱呀？
九：（白）无无无，是利是，唔是酒钱。
脐：（白）胡言乱道。
李：（唱）这将军利是，我三娘自有主意。哎小将军哙，千里传书恩如天，只有数滴清泉当酒赠马前。
脐：（白）妇人，还有何言吩咐，说吧！
李：（唱）将军为我传书信，恩高德厚永记心间。若是见到刘智远，就代我多骂几声薄幸人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将他重责三十大板。
李：（唱）小将军哙，只须轻轻将他责，叫他切莫忘了结发夫妻情义长。若是见了刘咬脐，就叫我的娇儿、我的娇儿，我的娇儿哙。将军哙，叫他切莫忘了鱼池水深儿受险，井台水涸娘心伤。树有根，水有源，饮水思源，叫他莫忘了生身的娘。
脐：（唱）这树有根，水有源，我饮此井泉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慢！小将军饮不得！
脐：（白）为何饮不得？
老、九：（白）天寒地冻饮不得。
脐：（白）岂不闻，天寒地冻，唯有井泉独温。饮得，饮得。妇人，还有何言吩咐？
李：（白）将军。
（唱）将军哙，愿你早到太原地，说苦命三娘，只待夫儿转回来。
脐：（白）书去一日如当一月，书去一月如当三秋。老王、九成，
（唱）策马
老、九：（白）遵命。
脐：（唱）马蹄踏积雪，我扬鞭催蹬走忙忙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小将军慢走，小将军慢走啊！
（唱）马快冰又滑，马上不顾马下人。
脐：（唱）早回一日能相见，迟来一刻见面难。我恨不得再将马蹄添双翼追风逐云回太原。
老、九：（白）小将军慢走，小将军慢走！追呀！